桑德尔与龙应台对谈「人权、正义与美好社会」 面对道德与正义的抉择期许　开拓公民社会论述空间

桑德尔与龙应台对谈「人权、正义与美好社会」

论坛现场挤入600名听众，包括天下杂志发行人殷允芃、和信医院院长黄达夫、中央研究院社研所研究员吴乃德都到场参与对话，原定两小时的议程，延长至晚间十点仍对话热烈。龙应台现场询问，发现除了很多大学生、研究生关切这个严肃的公共议题，还有2名高中生也全程聆听。

 

论坛开始，龙应台引述了两个东西方例子，一古一今，都面临了道德与正义间的难以抉择。桑德尔书中提到，2005年有4位美军在阿富汗执行秘密任务寻找塔利班首领，途中遇到三位牧羊人领着上百头羊群经过，美军班长当下得立即做出决定，是放了牧羊人而冒暴露自己的危险或是为了保护秘密任务而将之就地灭口；这位班长决定遵循心中的宗教道德放了牧羊人，秘密行动因此曝光，不仅3位战友被格毙，赶来支援的直升机也遭击落，机上16名美军跟着殉职。

 

龙应台说，这种道德困境自古就有描述，她举《左传》所描述发生在公元前638年的宋楚之战为例。宋、楚两国交战，宋王认为楚军仍在渡江，道德上不应攻击；未就位战斗位置，也不应发动攻势。结果错失先机，宋军溃败，宋王自己负伤而死。

 

桑德尔指出，当前世界正面临两项严峻挑战，一是贫富差距扩大，富者越富，却更加深了社会的不公平感；二是金钱可买到的不再只有物质财货，有钱人可买到更好的教育、健保，甚至是政治影响力、控制媒体。桑德尔表示，政党政治所争论的议题，大多是市场导向下的技术规则，但许多关乎道德、正义的核心议题却被忽视排除了，他认为公民社会要发出更大的声音进行辩论，以免金钱与市场不断越界，腐蚀了社会的道德价值。

 

面对人权议题，尤其是过去历史的不正义，龙应台提到世界人权日当天，台湾也在反省过去曾经走过的黑暗岁月，包括1950年代逮捕许多政治犯的白色恐怖历史。柏林围牆的士兵，在围牆倒塌之前，执行的是以国家之名对逃亡者开枪的任务。她问桑德尔，对这种「昨是今非」的正义问题，他怎么看？

 

桑德尔表示，面对历史的不义是最困难的问题。每个社会都有历史中黑暗的一面，这种隔阂之所以难解，是因为每个人对于过去历史抱持不同意见，也对过去不公义的道德责任看法分歧，导致问题不断纠结。至于道德责任的归属，他认为有个人面向，也有集体责任。桑德尔认为，不论是白色恐怖时的台湾警察，或者冷战时的东德警察，这些警察或士兵都是在一个更大的政治结构里做出行为，所以既有个人责任，也有历史的集体责任，而这种集体责任，往往是要延续好几代来共同负担，他举德国为例，现在出生的德国人，和过去的罪有何关系？但是他们仍然在付税，支付赔偿金给过去被屠杀的犹太人的家属。同样的历史不公义，美国也正在讨论是否对过去的奴隶制度进行道歉或赔偿，如果确定，也是跨越时空，好几代的美国人要负担赔款。

 

要能朝向公义、道德的美好社会发展，桑德尔认为应该要让公民社会可以驾驭政治家之上，他觉得举办公共论坛是很可取的方式，让年轻学生参与、受启发，开始关心公众利益，很多道德问题可以透过这种辩论方式被广泛注意，当年轻人成为政治领袖或菁英时，下一代就有能力处理今天被认为复杂、难以处理的正义、道德议题。

 

论坛结语时，龙应台表示，台湾很小，却是华文世界最有公民文化、最有民主实践经验的地方，她期许台湾能发展出真正的公共论述空间，更鼓励年轻学生参与讨论，培养青年人对公共议题进行探讨，有能力、有谋略去表达主张、说服社会，也让台湾的民主经验持续成为华文社会的模范。龙应台很谢谢桑德尔在正义、道德议题上的知识分享，也期待周二晚间另一场六千人的公开讲座「钱买不到的东西」，让桑德尔再次接触台湾各领域多元开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