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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辈子 – 伊库吉娜的故事

来源:加广中文   更新:2016-08-18 01:45:36   作者:吴薇
我这一辈子 – 伊库吉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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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生在1912年冬天。我妈阵痛开始的时候正在冰上打鱼。她走上岸,在苔原上生下了我。我是她的第二个女儿。后来我又有了个妹妹。那时候我们住在亚斯杰德湖边上。我妈是我爸的第四个老婆。他对我妈不好,让我们跟狗一起睡在又冷又黑的冰屋门洞里。我妈受不了,一心想离开他。但我和妹妹还太小,走不动路。我妈偷偷拣了些树枝和驯鹿皮,想给我们做个小雪橇。有个男人可怜我妈,就把他给自己孩子做来当玩具的两个小雪橇给了她。可是不巧被我爸看见了。他一生气就把雪橇扔进火里烧了。我们没跑成。

这事传出去以后,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受欺负。过了不久,从附近的营地来了两个男人,把我们母女四人接去了。我们在阿伯丁湖住了下来。我就在那里长大。我的第一个丈夫是个好猎手,对我也很好。我跟他生了两个儿子。可惜好日子不长啊。他有一天去打猎,在河里淹死了。我带着孩子迁到了贝克湖。有个叫伊鲁的大姐心眼儿好,收留了我们。

我又找了个男人,他是个懒汉。那时候总有人从亚斯杰德湖来做买卖。他认识了那些人,总想搬到那边去。我的第一个丈夫活着的时候,常跟我说永远不要回去,因为我小时候在那儿遭了很多罪,好不容易才跟着我妈离开的。我记着他的话,可是拗不过我现在这个丈夫,只好跟着他去了。

我的两个儿子都死了。我真是不想在那里呆下去,心里越来越难受。虽然又怀孕了,可我不想活了,拿猎枪朝自己开了一枪。子弹从我肚子里穿过去,却没有打死我。一个很有法力的萨满救了我。他用一块驯鹿皮把我包起来,让伤口长好。他告诉我从此以后不许再煮带骨头的驯鹿肉。我在床上躺了一冬,生下了孩子,第二年春天才下地。

有一天,我们去哈德逊湾公司卖毛皮,夜里才回到营地。有个外号叫斯科蒂的男人在旁边搭了帐篷。跟他在一起的竟然是过去收留过我的伊鲁。她见了我很高兴,邀我过去喝茶。我丈夫只想睡觉,没跟我一块去。喝茶的时候,斯科蒂一再要我跟他走。我不答应。但是他打定了主意,立刻就开始拆帐篷。他把我跟儿子拦腰抱起来扔到他的独木舟上,临走还把我丈夫的帐篷抢走了。那个懒鬼太累了,不想跟他打架。我就这样成了斯科蒂的第二个老婆。

斯科蒂的第一个老婆不能生孩子,我可能是因为上次的枪伤,老也不怀孕。斯科蒂很想要孩子,就去找那个救过我命的萨满。萨满为我们施了法,我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他是我生的孩子里面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后来斯科蒂又娶了两个女人,生了一堆孩子。

大概是1950年吧,我们搬到弗格森湖去了。有些白人在那里开矿。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白人。有一天,矿工们请我们吃饭。那是我第一次用刀叉和盘子吃东西。用叉子把豌豆送进嘴里真不容易,最难的是用那么钝的刀子切肉。我一不小心用劲大了点,盘子里的东西就飞到桌子对面去了。斯科蒂骂了我一顿,但是其他的男人居然忍住没笑。

(说到这里,伊库吉娜大笑起来,然后沉默良久。)

我这一辈子,日子过得艰难啊。可是我虽然命苦,我们姐妹三人里,我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伊库吉娜去年在努纳武特地区贝克湖去世,享年97岁。她的自述被加拿大作家佩利(David F. Pelly)发表在Above and Beyond杂志2010年7/8月号上。图片来源: Gerald Kuehl / Portraits of the no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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