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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 Radio-Canada / Philippe Couture
今年的蒙特利尔亚裔文化月的代言人是魁北克省越南裔作家金翠。《Ru》取材于她的回忆和亲身经历，同时也是三十多年前来到加拿大和魁北克的越南船民的历史。在她几年来的作品中，这本书的影响最大，获得的荣誉也最多，其中包括2010年的加拿大总督文学奖。
作者在扉页上解释说， “ru”在法语里是小溪，在越南语里是摇篮曲和晃动摇篮。我们暂且把它译作《流淌》，因为这本一百多页的小书确实像一条小溪，潺潺淙淙，貌似淌到哪儿算哪儿，但最后还是把你带到了作者想要你去的地方。
金翠属于越南船民里年龄最小的那一批，当年跟着父母乘船逃离越南时才10岁。她的书里讲到的一些事是我们过去不了解的。例如，警察奉命对华裔越南人的逃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被看作是资本家和反共分子，新政权只对他们的财产感兴趣。另外，早先的越南政府允许有华人血统的越南人自由选择族裔。金翠的曾外祖父是华人，他的八个孩子里，选择做越南人的和坚持做华人的正好各占一半。华人这一半拒绝送孩子上越南学校，做大米生意致富。越南这一半很快忘了中文，职业选的是政治和科学。一个大家庭在文化上分道扬镳。金翠的外祖父属于越南一支，后来做到省长。金翠获奖后，一些加拿大中文媒体把她称作华裔作家，但中国血统除了让他们一家在1978年顺利离开越南外，对她其实没有什么影响。
1979到1980年间来到加拿大的六万多越南船民，魁北克省接纳了两万。说到越南人，大家都知道他们在外来移民中是“混得好的”，越南孩子在学校里成绩优异，越南移民中专业人士的比例超过其它任何一个移民群体。但是金翠讲到了这个成功故事的序幕。那种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跌跌撞撞、勉力适应的经历，那种建了新家，却总被老家的回忆所缠绕的感觉，还有那些早早了断自己的梦想，惟愿子女成材的父母，和华人移民何其相像。
她在书中告诉我们，那些未来的工程师、医生和律师的父母，如何忘记在巴黎索邦大学的文学博士学位、忘记做法官或教授的过去，为了生计去擦地板、送外卖。金翠的那个省长家大小姐出身的母亲，第一份工是钟点工，三十四岁上平生第一次使用拖把。孩子们放学以后，也要在地下室里车衣服贴补家用，收获季节则去农场打黑工。
这样的故事华人移民并不陌生，但是越南船民在到达加拿大之前的经历远比今天的华人移民惨痛。他们在顷刻之间失去了社会地位和家产，有些人是集中营的幸存者。上船前，金翠的父亲随身带了氰化物药片，准备在被海盗或越南警察截住时毒死自己和孩子。另一位父亲把五个孩子送上不同的五条船，为的是增加他们存活的机率。金翠让我明白，为什么在移民对魁北克的种种抱怨中鲜有越南人的声音。因为在经历了怒海漂流的恐惧和绝望后，心理上第一块坚实的陆地，是魁北克人给他们的。在为两百人搭建的难民营和两千人共住几个月后，魁北克接纳了他们。金翠一家来到小城格兰比（Granby）：
“格兰比是我们在加拿大的第一年里那个热乎乎的孵着我们的肚子。这个城市的居民把我们一个个抚慰过来。我所在的小学的学生每天中午轮流请我们去他们家吃饭。… … 因为语言不通，我们无法告诉他们，其实他们不用特意去买米。”她和一个名叫乔安娜的女孩成了朋友。“我遇到过许多信上帝的人，但我自己信的是天使。乔安娜是其中之一。为了治疗我们，她和一个军团的天使空降到城里。他们成群地来到我们门前，送来暖和的冬衣、玩具、邀请和梦想。我经常感到我们其实没有能力接受这么多赠予、这么多微笑。”金翠的第一个老师是个胖乎乎的魁北克妇女，而刚刚结束逃难的越南人个个干瘦得几乎分不出性别。“她像一个照料早产儿的母亲那样小心地照料我们。她的腰肢滚圆，胖鼓鼓的臀部走起路来令人安心的缓缓摇摆。我们被她迷住了。… … 我永远感谢她，因为她给了我作为移民的第一个愿望：像她一样屁股上长出可以颤动起来的脂肪。”
45岁的金翠大学毕业后做过翻译、律师、餐馆老板和全职母亲。在《Ru》之后，她又出版了三本书： 《À toi》（2011），《Rouma》（2013）和《Mãn》（2013）。她的流利法语和作家身份使她被看作是亚裔移民在魁北克主流社会里最有说服力的代言人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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