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10月13日至19日是加拿大公民周,提醒我们「反思和庆祝所有加拿大人分享的权利和责任」。作为加国移民,新闻记者姫娜妮(Rashi Khilnani)藉此机会探讨关于公民意识和移民加国历程的想法。她最近出席一场公民入籍仪式时,感触良多,渴望与读者分享。
重温加国公民入籍仪式
今年1月我抱着平常心出席弟弟的入籍仪式,没有预期有什么特别。那天特别寒冷,我没有预料多伦多竟然好像满地可那么寒风刺骨。去年我留在家乡印度,生活了一年才于今年趁弟弟入籍重返加拿大。入籍仪式简单而庄严,撩起我的无限思潮。凝望窗外,只见白雪纷飞,整个城市静寂无声,我多么渴望能见到穿着艳丽服装的人经过,从而勾起我在孟买生活时川流不息的景象,可惜我所见的只是一片沉寂,好像在提醒我那时刻正是我庆祝重返加国的机会,只是我想起仍有家人——包括父亲和祖母——留在印度时有点伤感。
公民入籍仪式总会令我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的困惑。每当同事或朋友跟我分享他们正式成为加国公民的喜悦时,我了解他们的激动和一起切蛋糕的意义,但仍有点迷惑。千万别误会,我绝对以身为加拿大人为傲,只不过每当我身处海外,不经意地说带有幽怨的「但在加拿大」这句话时,经常遭人揶揄。
大约20年前我宣誓入籍时,心情十分紧张。大家正准备宣读誓词之际,一名家庭成员把我们两姊妹拉到一旁叮嘱说:「我要你俩谨记你们始终是印度人。护照只是旅游证件,在你们心中你们由始至终是印度人。」他敦促我们牢记着。
这些话更加引起我作为加拿大人的複杂感受。就像很多其他移民一样,最初数年在加拿大人的生活并不容易,我们捉襟见肘,经济不稳定带来不安与磨擦。我们父母吵吵闹闹离婚后,姊姊和我只好离开家人,包括视我们为掌上明珠的父亲,远渡重洋希望过新生活。抵步时正是严冬,与印度天气形成强烈对比。不过,这情形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美好回忆,也不能把不愉快的经历归咎于新家园,毕竟父母离婚与加拿大扯不上任何关係。我们感到好像没有人理解到离乡背井到地球另一边生活、面对新文化挑战和挂念父亲的境况。当然,我们心怀感激之情,但历程绝不容易,而且我们感到不得把苦况宣之于口。
回忆大约20年前我们两姊妹准备入籍时,步入房间便见到一名60多岁的金髮女士自我介绍她是入籍法官。她处事冷漠,以高傲语调开腔说:「你们看看,今天是多么灿烂的日子,太阳照耀着我们所有新加拿大人。」我顿时感到反胃。她的演讲词其他部份也离不开那种唯我独尊的口吻,好像在强调我们在成为公民之前生命毫无价值,我们踏上加拿大国土没有任何牺牲,我们的喜悦心情不能与离乡背井的短暂伤感相提并论。
有时入籍成为公民后会衍生一些有趣的问题。曾经有前同事问我在一场印度对加拿大的冰球赛中我支持哪一队,或者问我爱哪一个国家多一点。我把移民比喻为婚姻:你选择与配偶共同生活并不等于你不再爱父母和忘记祖籍。
因此,这次我应邀出席弟弟的入籍仪式,不知是否会遭遇和约20年前同样的经历。弟弟和我微笑着凝视对方,一齐走进在士嘉堡的入籍庭,我感激弟弟邀请我见证他的特别时刻,作为他的唯一嘉宾。他安坐在大堂,我与其他宾客则在旁边。这时一位亚裔男士走进来,他自我介绍说他是刘秉纯法官,接着他对在座人士说:「40年前我到加拿大,不会讲英文。」此时庭内安静下来,人人似乎都在静心聆听。他继续恭贺每一位成为公民的人。我不能一字不漏地引述他的话,但可以从记忆中归纳:「我知道你们为了到这里所作出的牺牲。我知道你们的奋斗一言难尽……你们离开家人,到一个陌生国家,在举目无亲的情形下,万事从头开始。我更知道你们要克服经济困境。」
刘秉纯法官的话使我双耳发热,感到终于有人认同我的经历。他了解新移民生活艰难,但并不是说逆境使你不爱加拿大,移民面临的挑战恰恰印证了他们所付出的努力是值得的。他的话印证了我的经历,也极可能印证了很多出席入籍仪式人士的经历,更提醒了我:我不是唯一在移民道路上需不断奋斗的人,我归属于这个国家。
此时,刘法官向在场人士说:「我不想任何人利用制度。」他强调回馈社会的重要性,透露义工工作是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份,并鼓励我们也积极参与。他要求我们勤奋工作,微笑着说:「如果我能做到,你们全部人都能做到。」
进入宣誓仪式时,法官邀请在座全部加籍人士参与,再次宣读誓词。当我站起来跟着他重温誓词时,喜悦之情是他人无法感受的。我用加拿大两种官方语言唱国歌,用法语高唱时声音更响亮,想着以前我们在满地可的家。
仪式结束后,我们骄傲地挥动国旗与刘法官合照,动人的场面使我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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